青山深处_第十节 封常清的心思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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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十节 封常清的心思 (第1/2页)

    “都塔玛什么年代了,还跟二战似的。”

    CB师参谋长封常清大校看到五名A国海军陆战队员尾随着一辆M1A2坦克出现在潜望式炮兵观测仪的视野里,不禁犯起嘀咕。

    这幕场景实在太熟悉了,像他小时候爬上屋顶远远观看的前苏联电影《斯大林格勒保卫战》,天上飞机飞着,地上大炮轰着,近处的坦克隆隆推进,只是*飞得更准了,炮弹砸得更狠了,钢铁怪兽也越来越大。然而该占领的阵地还得让同样是血rou之躯的步兵去占领,战斗方式并不像传说中那样,因人类科技飞速发展而产生翻天覆地的改变。

    唯一能够安慰人的解释,或许只有“巷战”二字。

    “封常清!这地方是该你来的吗?”一个声音怒吼道。

    封常清从物镜前移开眼球,看见愤怒的IE团团长。候在一旁气鼓鼓的警卫员不失时机按上来,连哄带劝,把刚才比牛还犟的封常清乖乖牵回三防坑道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我说您!参谋长。”年轻的新团长在背后不依不饶,“别以为这是84年的老山!别以为你还是见神杀神的突击手!”

    “好大一股杀气.......”三十年前的王牌突击手封常清倒吸一口冷气,匆匆不敢回头。

    “别让我再看见你!”

    “是是是,走走走。走吧,小鬼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小鬼,参谋长,现在不流行样板戏了。上个月我刚满18。”

    封常清狠瞪警卫员一眼,背着手钻进另一条坑道。警卫员朝怒气冲冲的IE团团长敬了个礼,噌噌几步很快追上。

    花莲市区并不大,但ROC在上世纪末构筑了包括山洞机库、地下*和潜艇基地在内的战防体系,CB师接替空降DC师防务后又进行了局部改造,例如堵塞花莲机场到“佳山”基地的山体燧道、凿通新城火车站方向坑道、扩建民用避难所等等,使这座地下军事城重新发挥作用。几天前总参二部收到某雇佣情报组织预警信息、总参三部侦测到关岛以北海域敌舰队异动时,总参一部部长就在军委作战会议上向军委一号拍脑袋保证,“不管敌人来多少,只要改造工程图不跑到莱布其桌上,花莲就丢不了!要是丢了,先毙我再毙吴品!”

    这条坑道是工兵营在市政排水系统基础上改道修建的,空气质量可想而知。尽管如此,封常清仍要迎接那令人倒胃的空气,张嘴说话,“你也认为我跑到前沿是脑残行为吗?”

    “脑残的导演喜欢用高级指挥员冒着枪林弹雨与战士肩并肩的镜头,来表现革命军人的英勇无畏,但您不脑残。”属于80后鄙视对象的90后警卫员如是说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”

    “您有很多年没打仗了。平常演习不少,但面对的毕竟是自己人,您对当前的战争始终缺乏一种直观了解,只有来到前沿走一走、看一看,才能闻出它与三十年有何不同。反正作战预案有十几套那么多,师里有李副师长坐阵,司令部有副参谋长拿主意、一大票要学历有要学、要资格有资格的老参谋按部就班,多您一个打不到华盛顿,少您一个也丢不了北京。”

    “口气不小,脑瓜倒转得不慢。”

    封常清不得不承认,90后毕竟是抱着手机、电脑长大的,成熟得太早以至于看起来幼稚。这一代人不愿遵守70、80后曾经与现在都在屈服于的游戏规则,即使被称之为脑残也在所不惜。

    “首长,您的名字是后来的改的吗?”警卫员突然问。

    “我父亲是老农民,大字不识一个,”封常清说,“连中学教科书里都只字未提的名字,他自然取不出来。我姓封,但没有证据表明,我跟那位威震西域却唐玄宗冤杀的倒霉英雄有任何血缘关系。觉得我长相如何?你说实话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嘛......男人不是靠脸蛋吃饭的,参谋长同志。”

    这小鬼反应倒挺快。封常清笑了,“上小学时我老被同学笑话,后来有位老师听说了,那老师很有才,刷刷几字就画出比我还丑的武将画像来。我问那是谁,老师只找出唐代名家岑参的诗,《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》,念给我听,‘上将拥旄西出征,平明吹笛大军行。四边伐鼓雪海涌,三军大呼阴山动。’当然我听不太懂,但‘上将出征’和‘三军大呼阴山动’说得够明白了,至少是个大人物。”

    “我觉得另一首更帖切,”警卫员见缝插针地卖弄起来,“‘虏骑闻之应胆慑,料知短兵不敢接’.......这句才叫霸气侧漏,参谋长。”

    封常清默许了小鬼的买弄,继续说道:“那老师骗我说,这个猛似张飞、智若周瑜的丑八怪就是我祖先。当时我心里挺美的。”

    “后来就改了这名?”

    “是他改的。每次上课,他都用这名字点我回答问题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84年一等功臣是这么来的......”

    “这话好像我很喜欢打仗似的。小鬼,打过一次仗的人不会再想打第二次。送你一句话吧,政治家的职业道德是尽可能用非战争的手段去获得最大的国家利益,而军人的职业道德则是打赢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,将人民的损失降低到最少。”

    “您的意思是不是说,战争必定只会给国家利益带来损失?”

    “不要断章取义。”经历了第两次战争的老兵,不厌其烦地给这个聪明好学的小鬼补课,“从长远角度讲,打赢了的战争或许能给国家带来更大的长远利益,但人民的损失是永远无法挽回的,正如你的生命只有一次。世上没有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。我知道你很快又会问,难道一个国家的最大利益不正是人民的幸福吗?理论上是的,小鬼,你能注意到两者之间必然存在的矛盾,这很好。在此,我不想重复你初中就学过的社会阶级定性和唯物辩证法,就用直观的说法说吧——《淮南子》说的,‘兵之胜败,本在于政’。”

    “兵之胜败,本在于政......”

    “走吧,不然老战友该说我教坏你了。”

    警卫员十分不满,“老头子连送儿子上前线的事都做得出来,还怕您教坏不成?”

    “他敢送你上前线,是因为他没机会当师长、军长。”

    “封叔,您这话太打击人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要低估你爹的智商。师级干部阵亡的机率是很小的,只要我没事,你就不会有事。”黑暗中的笑声,使得封常清变得越来越古怪,“现在的政策毕竟没以前那么cao蛋了,老战友驻着拐杖到乡长家门口静坐的历史不会在你身上重演。稳稳当当跟我几年,再到军校里过过场,就你这脑瓜子,混出来不比清华硕博差,到时候买张好车、混个军牌,载着你爹到马路上撒欢,县委书记都管不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话真教坏我了......”警卫员一阵沮丧。

    “别怨叔凉了你的心,更别怨你爹,你爹变坏是逼出来的。”

    封常清在坑道出口向哨兵出示证件后,深吸一口至少比下水道干净点的空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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