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章 你相信我吗 (第3/3页)

  草垛一掀开，里头居然又有一个孩子。

    这个孩子看着只有五六岁，是个小男孩，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。

    近看一点，这小男孩的面庞和头发上都沾满了黑灰，长长的睫毛上翘着比小姑娘还秀气。

    他身着上好的丝绸锦缎，银装红束腰，绣袍内露出红色镂空木槿样式的镶花，下摆金丝滚边。

    这衣裳比方才那位所谓的少爷公子不知道华贵多少。

    只不过这小男孩显然在外头好一阵了，衣服上也染了黑灰。

    他把自己裹起小小的一团，颤抖着身子。

    小男孩奶声奶气、可怜巴巴地乞求：“别打我……别打我……”

    洛昀满心疑问，正想问他怎么在这，结果就听到了后头的呼唤。

    “洛昀，洛昀。”

    纪宁在唤他，声色失了平时的平稳。

    洛昀赶紧朝她走过去，却见这姑娘一直手捂着自己的眼睛，另一只手在空中探索。

    他赶紧拉住她的一只手，急声问：“你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“洛昀，我好像看不见了。”

    看不见了？洛昀的脸上划过一丝凝重。

    想到方才那少年的最后的动作，他没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植物，问候了少年的祖宗十八代。

    “纪宁，小仙女，你别怕，你先试试，还能睁开眼么？”

    他知道纪宁很着急。

    在一个没有灵力的地方，忽然失去光明确实是一件可怕的事。

    纪宁想睁眼，可是她越挣扎，眼睛越疼，火辣辣地疼。

    “不行，睁不开。”

    洛昀踮起脚对着她的眼睛吹了好几下，凉气抚过眼皮，疼痛也有所缓解。

    “好点了么？”

    “好一些了，但还是看不见。”

    纪宁睁开了眼，双眼泛着红血丝，看起来并没有大碍，只是眼神空洞。

    洛昀只好紧紧握着她的手，安慰道：“没事，别怕。”

    纪宁尽可能保持冷静，脑内飞速分析。

    她方才飞粉入眼，可是闻着这粉末倒也不像是毒药，应当是那些良家妇女用来傍身防范危害类的粉末。

    想来她应该只是暂时失明，但失明的那一瞬间，她本能地会慌乱。

    而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洛昀，仿佛听到他的声音才能安心。

    “你们能带我走吗。”

    小男孩委屈巴巴地从草垛里钻了出来，脸上脏兮兮的。

    洛昀正心烦，这小男孩又冒了出来，他语气有点冲：“你是哪家小孩啊，为什么在这？”

    “我和爹走散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爹是谁啊？”

    小男孩懵懵懂懂地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“你家在哪？”

    他又摇头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爹娘是谁、家在哪，你居然还能活到现在？”

    洛昀一脸不可思议，小男孩也羞愧地低下了头，看着自己的脚，不敢说话，只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洛昀，先带他走吧。”

    洛昀在纪宁脸上看了几秒，低声应了句好。

    由于这小男孩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，洛昀和纪宁只能带着他挨家挨户走访。

    结果这小孩子相当奇怪，一上门就问：“请问我阿爹在吗？”

    别人问他爹是谁，他又说不知道。

    于是他们三人都被当成了神经病。

    这一路上，洛昀一直牵着纪宁，帮她引路，任由那个小孩自己一个人去敲门。

    “洛昀，你不用牵着我了，去帮他吧。”

    他的语气像开玩笑：“那可不行，若是纪小仙女走丢了，鱼丸子会找我算账。”

    半响后，他也认真了一些：“纪宁，你的眼睛必须处理一下。”

    “我没事。”

    “不，我可不想以后我们互换回来，我却成了瞎子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他们找了一家客栈稍作休息，顺便带上了那个无家可归的小男孩。

    但这个时辰客栈爆满，只剩下一间房。

    掌柜的理所当然地把他们当成了一家三口，纪宁也不好解释，只能作罢。

    洛昀端来了水和毛巾，将打湿的毛巾敷在纪宁的眼睛上，一点点地擦拭，温柔又耐心。

    本来纪宁想自己来，却被他制止了。

    “你别动。”

    享受着他的照顾，她忽然思绪漂浮。

    纪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，其实洛昀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，可是他的耐心似乎都花在她身上了。

    稍过一会儿，纪宁觉得自己的眼睛舒服多了，似乎也能看见一点模糊的身影。

    “纪宁，我出去倒个水，很快就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小男孩本来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俩，眼睛乌溜溜地转着。

    他见洛昀出去了，也像一个跟屁虫一样粘了上去。

    然而，半个时辰后，洛昀还没有回来，此时已经是深夜了。

    纪宁本还在想，今夜该怎么安排，三个人，一间房……

    干脆不休息了，直接趴桌上小憩一会。

    可是洛昀和小男孩迟迟未归，而外头似乎吵闹了起来，传来人群推搡和指骂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杀人啦！杀人啦！”

    纪宁的心开始惴惴不安，她循着声音走下了楼。

    楼下已经围了一群人，却没看到洛昀的脸，纪宁愈发不安，推开了那群人。

    血蔓延到了她的脚下，腥味扑鼻。

    客栈一楼的中央，横躺着一个壮汉，血正是从他的脖子处流出来的，蜿蜒流成小河。

    而洛昀僵立在男人身旁，满脸、满手的血，水玉剑也躺在一片血污之中。

    小男孩跌坐在一旁的桌子腿边，双腿打颤，一脸惶恐地盯着洛昀。

    这个场面令纪宁头脑嗡嗡。

    “这个姑娘杀人啦！快把她抓起来！”

    此刻，洛昀的眼眸垂下一片阴影，神色晦暗不明，纪宁从未见过这样的他。

    “你是杀人凶手！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铁证如山，你还想抵赖！”

    一群人指指点点，似乎也不敢相信“姑娘”会杀人。

    可是地面上血迹未干，水玉剑剑身锋利，都在说明……

    有人想上去抓他，却被他挣脱甩开了。

    “别碰我！”

    戾气十足。

    纪宁完全不知道发现了什么，只觉得他脸上的血色格外刺眼，一时之间没有上前。

    可他抬眸，忽略了那群对他指骂的人，只看见了人群中的纪宁。

    “纪宁，你相信我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