昔年不识_第二十六章 事不遂人愿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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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二十六章 事不遂人愿 (第2/2页)

在心神不定的她来说,根本不算什么。

    “你往哪抽呢!”高个子武侯拦了一下,“没见是个姑娘?没个分寸!”

    “姑娘怎么了?周骋!你要玩忽职守吗!”

    那被称作周骋的武侯顿时黑了脸,“旁边着火了,你看她这火急火燎的模样,定是有人在那坊里没出来。咱们宿卫上京,吃着他们纳的粮,好歹有个人情味儿吧?”

    说罢,转而朝李曦年道:“小娘子还是回吧,坊门即闭,无令不开。那边的火势已经控制住了,暂时没听说有什么伤亡,你回家等消息吧!”

    一听说火势已得控制,且没有人伤亡。李曦年狂跳不止的心脏终于稍稍安分了一些。

    她咽了口唾沫,吸了吸鼻子,正要开口发问,旁边忽然跑来一个孩子边拉着她走边悄声说着:“嘘!跟我来!”

    那两个武侯见来人是个乞儿,便放任她去了,只要不再在这坊里乱窜被他们逮着便是。

    李曦年被这孩子拉到一个暗巷中,还来不及开口,那孩子便道:“我叫小凌,曾经给你指过路,不过你应该已经忘了。”

    她当然不记得。即便是细细想想便可想起的人,如今这情况她如何去细想。

    小凌似乎知道李曦年要做什么,刚说完那句话,便紧接着指了指旁边的那堵矮墙道:“你从这儿爬上去,往左过一条街前面有个小道,再往右走个百来米就到了!”

    李曦年听得出来她是给自己指路,只问:“这里可以进昌德坊?”

    “对!最近的!来!你踩着我爬上去!”

    说着,小凌便蹲了下,昂着头瞧着她催促。

    李曦年顾不得多问,道了声谢,记着小凌说过的话翻过墙往左去了。

    小凌盯着墙头看了半天,嘴里呐呐了一句:“那张胡饼的人情,我可还给你了。”

    若是周骋知道自己放过的那个姑娘还是犯夜去了昌德坊,一定也是要拿鞭子抽她的。

    李曦年从未走过这条小道,她只管朝着通天的浓烟之处,和人群鼎沸之声而去,只想知道走水的地方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作坊。

    这夜色愈深,李曦年便跑得愈快,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,摔了不知几次,仍是昂着头找着方向。

    终于,她看到了那个尚有明火未熄,浓烟滚滚之地。

    可她这一眼,却将方才稍稍安下的心又提了回来。

    面前,那所已然坍塌了围墙的宅院还在烧着,带着赤色火焰的浓烟仍往夜空无尽侵卷,仿若朝着与之不同颜色的漆黑的暗夜咆哮一般,猛烈又强悍地冲入天际。

    李曦年的瞳仁之中倒影着尚未熄灭的熊熊烈火,带着微微的颤抖,犹如当年一般的恐惧之状,和那回忆中的燎原之火层层重叠。

    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感觉到了这里的热度,双脚如注千斤般,呆立在原地。

    尽管周围纷乱的嘈杂声声声入耳,她脑中却只有那一句话。

    一句带她陷入回忆和遗憾的呐喊。

    “答应阿耶!忘记自己的姓名!活下去!”

    阿耶……

    阿娘……

    李曦年恐怕不知道自己已是热泪盈眶,瞬时便滑落脸颊,带着满目疮痍的倒影滴落在地,而后浸入泥土,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“阿省?!”

    灰头土脸的袁志疑惑地喊了一声,这才叫李曦年回过神来。

    “袁叔?临儿?”

    她擦了擦脸颊的泪痕,慌忙跑了过去。

    “怎么回事?怎么会着火的呢?大家呢?大家都还好吗?人呢?”

    她扭头看了看仍在救火的那些人,边张望四周边问:“袁叔,其他人呢?!他们都在哪儿?”

    袁志没有应声,临儿不停的抽泣着,似乎是已经哭累了,哭不出声,只死死拉着袁志的衣角不放,嘴里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话。

    “阿……翁……阿翁……还……还在……里……里面……”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!”李曦年怒目圆睁,看向袁志,“程伯还在里面?!”

    袁志欲言又止,还是在李曦年的呵斥声中开了口。

    “程叔在最里面的屋子,上回搬东西又崴了脚……火势太大,他说他年纪大了,让我们先救孩子……”

    话方毕,便见李曦年转身就要往火海里跑,袁志连忙拽住她的胳膊。

    “来不及了!那里已经塌了!”

    闻声而来的阿棠也挡在了李曦年身前。

    “阿省!”

    她叫了她一声,却没有接着往下说。

    袁志抚面而泣。

    “能把火势控制住,不往别处蔓延已经万幸了!那块地旁边就是个炮坊,要是真的烧到那里,会伤到更多的人!曲二娘带着孩子,陪着烧伤的全子和木头去医馆了!我们的人都在救火!我们也不想这样!你以为我们很想这样吗!我亲眼看着那屋塌了!亲眼看着他一个人……”

    他哽咽着,实在说不下去,半晌之后才喟然长叹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阿省……我们都不想的……”

    李曦年强作镇静地深深吸了一口气,缓缓道:“……先救火。”

    这场火烧了足足三个时辰,虽然李曦年租下的这个宅院几乎就剩了残垣断壁,但如袁志所言,没有蔓延至那私炮坊便已然万幸。

    昌德坊的坊正,各街巷的里正、保长和武侯都在这里。这场大火直照天际,叫整个昌德坊的人人心惶惶不敢入眠。直至翌日丑初,坊众才真的安了心,各回了各家。

    而程四残存下的几块骸骨,却在天亮才被翻找了出来。

    李曦年被带去了武侯铺,跟着她的还有袁志和阿棠,和闻讯而来秦奉。

    “一个好好的晚上,叫你搅得整个坊的人都不好睡!说!怎么着的火!”

    说话的人是这里的里正。

    作为目睹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,和从头至尾经历过这场火患的人,袁志责无旁贷地开了口。

    “火……是从东面倒座开始着的。”

    原本低着头的李曦年不觉看了袁志一眼。

    她的屋子?

    “火势很猛,等我们发觉的时候就已经烧到东屋了。我们院子里堆了不少竹节和木材,院中一起火,旁边就都跟着着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火起得很突然……”

    阿棠补充了一句,却没有接着往下说。

    她认为任何疑惑都要有根据,但适当提醒一下也是没错的。

    “是很突然!”袁志说道:“按说即便那间屋子着了火,也不该这么快就烧到东屋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意思是火还得慢慢烧,等着你扑水灭它?”里正拍着几案,“这一个晚上折腾了我们这么多人去灭火,你们还心安理得了!?”

    “那里正是什么意思?”李曦年嗤笑道:“你们护卫昌德坊,难道打算吃着朝廷的俸禄隔岸观火吗?还是觉得使了这半日的力气,需要我感激地犒劳犒劳各位呢?”

    若里正没有开这个口,李曦年还会觉得心有愧疚和感激,可里正开了这个口,便又是另一回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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