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山前仙问路 (第2/2页)

钱一点松了口气，还来得及，离三更天应该还有段时间。

    钱一点就着火光整理了下衣服，准备进村带倪楠父女两出村，先远离祭坛再说，有多远走多远。

    可是刚走几步，就发现村口新建的围墙阴影下坐着一个人，犹如那黑夜中的捕食者，就等猎物靠近，然后一击毙命。

    钱一点停下脚步看着他，黑影似乎也发现了他，站起身来，看了他一会，拿过靠墙的木杖，一步一步的走过来。

    借着火光，钱一点认出了他，是个老人，但并非想象中的村长张守旧，这让他松了口气，可是老人一说话就让他忍不住心里打鼓。

    “是跟李二狗进山的吗？”

    “唉，他还没放弃吗？”

    钱一点以前不知道什么叫压迫感，认为那只是子虚乌有的说法，但现在他深刻的体会到了，明明老人那佝偻的身体，他只要使点力气就能让他倒下，此刻却不由地屏住了呼吸。

    “年轻人，今晚跟老头子我一起守在这吧，别进村了，等过了今晚，你想干什么都随你。”

    钱一点脑袋几乎宕机，只剩下一个想法，这老头知道真相！！！

    可是为什么不提醒村民，即便不能拯救所有人，但哪怕有一人逃出去，都是成功的呀，还有他守在这里是想干什么，是要防止有人知道真相，提前逃跑吗？还是防止他这样的人救人？

    钱一点无法再冷静，理智几乎被怒火吞噬，不仅是为阻挡他，更为老人的不作为！

    “你是在送他们进地狱！！”钱一点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
    若非不知老人的深浅，若非这具孱弱的身躯，他一定要先将老人揍趴在地再说。

    “是进地狱，但不是所有人都会留在地狱，可如果让你乱来，那就真的把所有人都留在地狱了。”

    老人只是一脸冷漠地回答他的问题，在他的生命中见识过太多生离死别，钱一点的小情绪完全无法影响他，而且他坚信自己的做法才是对的。

    不管现在有多糟糕，至少他们还有生路，而且还可以活的不错，既然无知可以让人快乐地活着，那为什么还要告诉人们残酷的真相，活在谎言中对于无法反抗的他们，其实也是种幸福，不是吗？

    “人，至少，应该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。”

    钱一点知道无法说服眼前的老人，他伸手推开老人，准备强行进入村子，不管如何，倪楠和倪秋要给他们选择，即便无法拯救整个村子，但是救命恩人的情必须要还。

    可是，眼前的老人还是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，只是伸手握住了钱一点搭在他身上的手。

    钱一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冻结了，明明还能感觉到身体的存在，可是丝毫无法动弹，张着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，一老一少就这么站在村口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老人定住钱一点，转头看向远方的眼神，和夜空一样深邃，身后的影子因为火光的摇曳而左右挣扎，可就是逃不出二人的脚下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，老人突然放开钱一点，也不管他，只是转过了身去。

    骤然失去支撑，钱一点立马瘫软在地，一时间无法恢复，也不知道老人是用了什么神奇的手段。瘫在地上迷茫之际，他又听到了一阵脚步声。

    村口的黑暗中又挣扎出一个身影，也是一个老人，村长张守旧。

    “鹏发，我会看着他的，不会让他乱来，他只是想救倪楠两父女而已！”

    村长也知道，那他也是这个老人一样的态度吗？钱一点绝望地想着，一个不知名的老人就已经让他绝望了，更何况还有不知深浅的村长。

    但二人都没有理会他的意思，只是犹如老朋友叙旧般地交谈着。

    “不行，守旧，你知道那是我们无法抵御的力量，一旦被发现，引来怒火，就只有毁灭一途，”

    “而且就算让他们逃，他们能往哪里逃，落日山脉？就算跑出落日山脉，然后呢，他们连凝真都达不到，整个黄泉地都在神的掌控中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希望的，守旧，放弃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吧！”

    听了赵鹏发的话，张守旧明显有些迟疑，一半身体躲在黑暗中，看不出脸色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    过了好一会儿，张守旧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，走出黑暗，直面赵鹏发，一脸坚定。

    “有希望的，这孩子的神魂很特别，他有希望，还有倪楠，村子几千年的记载中都没有这么早到达金身的，我们还可以赌最后一次。”

    “不可能，我绝不同意，你知道万一被神发现，整个槐庆平原都不会再有人了！！”

    “他们已经警告过我们一次了。”

    赵鹏发难得的激动了起来，钱一点不知道，他们有什么样的过去，或许反抗过？但是只看到了绝望，但明显名叫赵鹏发的老人已经彻底放弃了，钱一点犹豫了，如果逃离要拿剩下所有的人做赌注，他该不该逃？

    “可是，我到达了凝真了啊，凝真并不是不可以达到的啊。”

    “或许，当初所谓的神，只是觉得好玩，就随便给我们编造了个谎言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，都被骗了啊，鹏发。”

    听到张守旧的话，赵鹏发呆住了，苍老的脸上，甚至涕泗横流，却只是无声地哭着。

    明明已经放任自己沉沦黑暗了，可是为什么，为什么还要让他看见希望，哪怕多么渺小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