宇咒!_轮回折磨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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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轮回折磨 (第1/1页)

    废墟,满目皆是废墟。

    天空一片昏暗,无力的气流从残垣的缝隙中穿行,带来一股令人作呕的烧焦的气息,腐烂的气息。巨大的广告牌匾被撕裂成无数小块,铁制的框架在楼顶摇摇欲坠;街道上的私家车被落石砸进了坑中,橡胶轮胎在燃烧,黑色残渣在飞舞;城市到处都在积水,下水道吐出自己暗黄色恶臭的分泌物;残缺的旗帜在飘扬,仿佛是中世纪的巫女正在举行逝去生命的招魂仪式。一切都是毁灭的模样,整座城市蒙上了一块灰色裹尸布。

    楚承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梦到这些场景了,死去的城市模样刻在了他的脑海里。他时常梦到自己走过新宿或者涩谷,被毁坏的建筑就好像被蹂躏的少女在罄竹他的罪行,流下苦痛的泪水;又或者梦到自己坐在生锈的新干线列车内部,呼呲呼呲的电灯在闪烁,飞驰而过的街道是无尽的死寂;亦或者他梦到自己坠入了太平洋,他听到了那远古的咆哮从幽暗的海底传来,那是对他的审判。他不敢低头,想象着会有一头巨型怪物突然张嘴,自己掉入那深海巨兽深渊般的胃中,而那胃里,全是死去人的残骸。他们在疯狂的惨笑,那声音听起来如此渗人,那是逝者对生者的惩罚。

    可是这些只是梦境,楚承自己也知道是梦境。所以他时常会爬上东京塔,在三百三十三米的高度中,感受在塔顶大风的剧烈晃动,然后像丢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玩具一样,丢出自己。他想感受自己狠狠摔在地上的痛感,这样的痛感会让他心里得到一些慰藉。可是……这只是梦境。

    有时他会走到佛净真寺庙里面,他想去拜佛。他以前听人说过,不信仰宗教,人是无法拥有直面死亡恐惧的勇气。于是他怀着虔诚的心去参拜,但那也只是一颗妄图得到救赎的可笑的灵魂。他跪下的时候,他磕头的时候,心里都没有什么波澜。难道佛法没法度这样一位大恶大罪之人吗?他抬头看着供奉在香台之上的佛像,那一副慈善的面目又刺激了他。

    为什么你会这么开心?佛啊,你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吗?你不知道我内心的煎熬吗?

    然后他砸碎了佛像,在完全失去理智的情况中砸碎了本就残破庙里的一切。做完这一切,他又跪在地上哭了起来。他想死,但是他不能死。

    他曾经听过他的老师曼恩讲,当年在日本留学时,曼恩在早稻田大学认识了一位年轻的学生。那位学生也有着一颗忏悔自责的内心,在后来漫长的时光中,他都试图和自己和解。死并不能解决问题,只是将问题转为了听起来深刻,却又看着廉价的生与死之上。后来那位学生成为了一名作家,他在书中写到“死并非生的对立面,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。”

    活人的罪过不会因为死亡就会被遗忘,他们要做的只有背负着自己的罪过与赎罪的心好好活着。

    楚承有不能死的理由,即使他在梦中坠塔无数次,他也不会在现实里轻易迈出那一步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煎熬与折磨也不会间断。

    楚承猛地坐起,在清澈月色铺就的床上醒来,呼吸急促,全身冷汗,屋子里只有摆钟的滴答声与空调运转的细微噪音。

    他在枕头下摸出了那块Brasilia手表,凌晨4点08分。还早,昨晚10点潜部的人带着医学院的布雷西亚教授刚给自己做过体检,他们嘱咐自己要好好休息。关于梦境的事,楚承没有告诉他们,他自己的潜意识也尽量稳定了自己的情绪。他是执行官,在潜龙基地,能解除他精神防卫的,除了自己,也只有一个人了。

    一股翻腾的感觉袭来,楚承忍住恶心感,快步下床冲进厕所,趴在水池上吐了起来。

    他晚餐吃的沙拉,为了减少呕吐,他已经没有吃过牛排等rou类了,可是呕吐感还是没有减弱。

    吐完晚餐的食物后,他又开始吐出绿色的液体。他不清楚这是不是胃酸,强烈的晕眩感让他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些事。他感觉世界在扭曲,血红色的阴影在弥漫,整个房间在围着自己旋转,马桶的水流声是慑人的雷声,摆钟的摇晃是恶魔的低语,还有似有似无的敲门声。

    五脏像是要炸裂开一样,不管呕吐多久,这种恶心依旧不会离去。他双手死死扣着马桶,青筋暴起,眼球布满血丝。寒冷,好像被丢进北极冰海,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在迅速结成冰片;发热,又好像站在不断加热的铁板上,烧的通红的铁板正一步步融化全身。寒冷和发热的感觉错综袭来,楚承紧咬住后牙,血腥味布满他的口腔。

    “砰。”楚承虚脱地向后倒去,如同一座被拆除的土雕像,砸在地上土制肢体散落一地,楚承也感觉自己的身体崩溃了。他大口喘着粗气,充血过度后的双臂没有一点力气,殷红的鲜血从他嘴里流出,滴滴答答的。洁白的瓷砖反映出他的模样,他突然记起一句台词,想嘲讽自己,但是他没有力气念出来。

    你好像一条狗。

    “嘭”房间的门被强行破开,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人急忙跑进来。看到倒在地上的楚承,连忙扶楚承起身。

    “执行官,您怎么样?”王琦喊道,“我马上联络医学院!”

    楚承勉强伸出手,按住了王琦的动作。

    “刚才的事,谁都不许说,明白了吗?”

    楚承的声音很虚弱,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用尽全部气力在交代后事,但是却透露出凛凛威仪。楚承的眼神坚毅,他盯着两位守卫,等待他们的回答。

    王琦有些犹豫,执行官现在的状况看起来很糟糕,如果知情不报,那这罪过显然不是他们两个可以承受的。但是执行官的命令就在眼前,如果不遵从,同样很难办。

    时间一分一秒流逝,房间陷入了静默。通讯器已然打开,传来了楼下联络人的询问。

    “0289号,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喂,0289号,发生了什么?”

    王琦长吸了一口气,定了定心神,回复到:“抱歉,是我的误触,0289号这里没有情况。”然后放下通讯器。

    “明白,执行官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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