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 对话 (第1/1页)

    秦府书房的墙上挂着一副画像，先进来的秦无敌无言的站在画像前。

    紧跟着进来的云海侯只是看了画像一眼，就立马收起了笑容。

    “北境的我的房间里也挂着父帅的画像，每天我都会想起父帅教诲，总是想起父帅临死前的场景，十年了！”

    秦无敌立于画像前，身体微微颤抖，语气逐渐激动。

    “我从没忘记当年四十万大军出征归来不到十万人，父帅战死沙场，兄弟们死的死逃的逃，活下来的要么是苟延残喘，要么是意志消沉！

    父帅一手打造的北境铁骑沦为笑话，我知道当年我们压根就没有施展出该有的实力，如此蛰伏十年，我才向世人证明北境铁骑应当是何等的强大！”

    云海侯有些复杂的看着眼前激动万分的秦无敌，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，倘若当年他真的勇敢一些大胆一些，会不会真的结果就不同了。

    但看着画像中的父帅，他的心境又平静了。

    他可以质疑自己的决定，质疑自己是不是懦弱与胆小，但他不会去质疑父帅的命令。

    没人知道当那场战争进行到中期，父帅就已经满面愁容了，但只有在最亲近的义子楚七面前才能表露出来自己的担忧，也只有最忠诚的义子才能毫不犹豫的执行他的任务。

    哪怕那道密令会将负责的人永远钉在北境的耻辱柱上！

    秦无敌只是憋的太久太久了，以至于在面对云海侯时，被勾起的回忆和现在的压力让他有些失态。

    在短暂的真情流露了一下后，转眼间又变回了那个冰冷睿智的秦帅，回首冷声问道：

    “你今天来到底所谓何事？”

    云海侯不紧不慢的坐在了书房的客椅上，摸索着拇指上的扳指，笑道：

    “这不是令郎被四…，不对，被汉王殴打时，我家那小子也正好在附近。他和令公子一样也是受到五皇子的邀请，所以虽然他实际上并没有参与，但殃及鱼池也没办法啊！

    这不得让我这个当爹的来上门赔礼道歉，解释清楚嘛！”

    秦无敌也坐回了自己的书桌后面，盯着云海侯扫了两眼，冷笑道：

    “赔礼道歉？那你的赔礼呢？我没记错的话你可是两手空空进入我的府邸的！”

    云海侯搓了搓手，讪笑道：

    “云山坊的米糕，路上买了一盒，但太香了没忍住就吃完了。”

    秦无敌听见也只是冷哼一声，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人。

    但他也清楚云海侯上门不可能是为了这种事情而来，即便赔礼也不至于让云海侯亲自登门。

    只是云海侯在京别的没学会，插话打岔倒是玩的很溜，秦无敌看了看天色，感觉耗不起，便直接了一点。

    “你儿子好像已经跟汗王南下去了，你这时候来找我是想说你站队汗王了吗？”

    云海侯愣了一下，很快反应过来道：

    “夺嫡之争对臣子来说是机会也是危机，正如你所说我看好的是汉王！今天之所以来，也是汉王拜托的。”

    “哦？你是来为我和汉王说和的？”

    “这点汉王并未提及，我也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面子。只是给了我一封信，让我务必转交给你。”

    说罢，云海侯从怀里拿出一封信，放在了秦无敌的书桌上。

    秦无敌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打开这封信，而是抬头讥讽道：

    “堂堂成武卫统领楚大将军也沦落到给人送信的程度了？”

    话语中讽刺意味十足。

    云海侯呵呵一笑，并未反驳，话锋一转道：

    “出了你这个门我就要南下去南浦了。”

    “南浦？”

    南浦是位于松国西南部的几州合称，是当年建国初期，松国高祖皇帝为了抑制西南方向土著的发展打下来的地盘。

    松国西南方向有大量隐居在山中的部落族群，随着松国的发展，不少技术和文化传播到山里。

    他们的实力也随之大幅度提高，这几年山里的势力越发的不安分，甚至有联合南浦各州中归化族人造反入侵的事。

    南浦各州被攻占下好几次，这次云海侯被贬，正好让他这员大将亲自领兵前去镇压。

    “陛下任命我为南浦四州总领督事，领兵五万南下平乱，今天就要启程了。”

    秦无敌回头看一眼挂在墙上的父帅，以及旁边挂着的松国以及周边势力地图。

    踱步来到地图前，手指着南浦几州和西南大山里的部落势力，陷入了沉思。

    “五万兵力最多能够让你勉强守住南浦，想要出击南浦外的部落族群根本不够。

    甚至如果他们一齐心协力，大山和草原里的部落凑个二三十万大军还是可以的，到时候你拿什么挡？”

    封建社会越是野蛮的文明战争的代价越小，南浦外的异族人数大概一百万左右，除去妇女儿童老人剩下的都可作为兵力。

    云海侯站在秦无敌的身后，他的个子比秦无敌稍高一些，看看了地图笑道：

    “确实有些麻烦。但也就这样了，深山老林里地形复杂毒障野兽很多，没有足够的军队和长时间的侦查获取情报，我也不会主动送死。”

    秦无敌见楚老七心中明了，便不再多言，事实上他心里也清楚，论战略眼光楚老七甚至比自己还要高一些。

    曾经父帅当着两人的面对他们俩的能力逐一分析，大局战略上自己是略输于楚老七的，虽然当时自己并不服气。

    但很多年过去逐渐成熟的他也慢慢体会到两人的不同和差距。

    “好了，信也送到了，人也看见了，我得赶紧出发了。”

    云海侯想伸手像以前一样拍拍秦无敌的肩膀，但想起两人如今的境遇，还是缓缓放下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秦无敌一直保持着面对墙壁的姿态，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“对了！宫里的饭不是那么好吃的，记得谨慎一点，别太莽撞。

    该放下的就放下吧。”

    说完推开书房的门，面对屋外站满的北境将领高官，看都不看一眼径直离开。

    没有了之前昔日旧人重逢的热情和客套，让满院子的北境人堆起来的微笑逐渐尬住。

    秦无敌听见云海侯最后的话，身体动了动，强忍着回头的冲动。

    他很像告诉楚老七自己已经不是十年前的自己了，虽不能原谅，但现在他能理解。

    只是时过境迁，昔日的兄弟之间沟壑已经很深，很难再填满。

    云海侯出了秦府的大门，天上一边是夕阳挥洒金辉，整座城池都被披上了金纱。一边是皎月若隐若现，星光如影随形。

    只是云海侯不习惯往天上看，怕看到某些东西，所以黄昏的美好景象他就无福消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