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2章 对质与对峙 (第2/3页)
很久。 久得月光都开始移动了。 迪恩的呼吸依旧深沉。 最终,泰尔斯的面色慢慢变冷。 他看着迪恩宽阔的背影,缓缓地伸出手。 伸向自己的腰间。 拔出了jc匕首。 锋刃散发着微微的寒光,泰尔斯不禁微微蹙眉。 六年了。 这柄娅拉送给他的锋利匕首,已经陪伴了他整整六年。 奎德、血族、龙霄城、灾祸、伦巴、大荒漠…… 六年里,不论面临怎样的危险,每当泰尔斯伸出手触及这把匕首,感受到它冰冷坚韧的质地,一股无来由的安心感就油然而生。 那股让他重新咬紧牙关,硬起肩膀,面对眼前一切的力量。 但那都是自卫,是迫不得已的反击和还手。 可是这次…… 就在今天,泰尔斯突然意识到:当血液流过匕首的锋刃,刃面上所揭示的不仅仅是它的名字。 更是它的本质一柄杀人的凶器。 每一次,当泰尔斯奋起勇气和决心,挥出匕首刺向敌人的时候,他都会想起用jc第一次夺走生命时的感觉:guntang滑腻的血液越过护手,喷涌到他的小臂上,流向他的胸膛,射向他的头脸。 然而,那些感觉,却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真实。 夺走一个生命,是多么简单啊。 我不是没有杀过人,相反,我杀过不少人了。 泰尔斯默默地道。 从下城区的废屋生涯,到国王大街上的刺杀,以及大荒漠里你死我活的血战…… 但那些杀人的感觉,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,他都是刻意忽视的。 他没有选择,不是么? 杀人,或者被杀。 泰尔斯轻轻地举起jc,眯起眼睛,刃尖对准了迪恩的脖颈。 地狱感官中,他颈动脉里的血液奔腾是如此雄浑有力而生机勃勃。 泰尔斯继续举着匕首,瞄准着迪恩的脖颈,面无表情。 他没有选择。 他默默地告诉自己。 简单地一捅一刺,就能从此否定对方的意义,剥除对方的存在,让对方在此世界继续存在的价值消失得无影无踪:他就这么没了,走了,死了,再也不会出现在任何地方,任何人面前,任何时间里。 就像快绳所说的那样:他从此没有思想,没有感觉,没有意识,什么都留不下来,什么都不知道了。 他彻底消失了,从此失去了一切可能,一切发展,一切未来。 泰尔斯回过神来,看着眼前熟睡的活人。 只需要轻轻一捅。 对方的一切就会立刻消失。 而执刀者,他,泰尔斯,他能得到很多:复仇?利益?还是单纯的满足? 或者,是那种杀了对方之后,把自己从对方身上感受的不快和挫折,伤害和痛苦,连同对方的存在一并消除,把郁闷全然发泄出去的爽快感? 以及……计算着把对方消除后,自己目标达成、获利颇丰的愉悦感? 还是那种反掌间cao控生死,玩弄他人命运,决定一切的力量感和权力感、尊严感? cao。 泰尔斯死死瞪着迪恩的脖子,微微颤抖。 他没有选择。 他第三次告诉自己。 又一次必要的杀戮,仅此而已。 是么? 爽快感。 奎德狰狞可恨的面孔一闪而过。 愉悦感。 努恩王智珠在握的笑容掠过脑海。 权力感? 这一次,查曼伦巴那冷酷而的表情出现在眼前。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,把匕首移动到刺出的最佳角度。 为了复仇的爽快,为了利益的愉悦,为了狗屁的权力也好,天杀的鬼才管那么多……只要轻轻一下,一切就了结了。 只要杀了他,就不用再担心 那个瞬间。 他眼前出现了一张苍白而恐惧的脸孔。 那是很久远的一张脸,久得泰尔斯都快要忘记了。 是凯利特。 第六屋的其中一人,那个可怜的孩子,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勇敢地冲出来,只为了保护那个小小的女孩。 然而…… 泰尔斯微微颤抖,他仿佛又回到那个夜晚:该死的奎德笑着割开凯利特的脖颈,那孩子的脸上满是惊惧,而杀人犯的脸上却带着荒谬的、令人恶心的满足和兴奋。 cao。 对奎德而言也是这样的吧,只要轻轻一下,那种爽快感…… cao。 另一张脸出现在眼前。 那是一个站在龙霄城的英雄大厅里,委屈巴巴地抱着双臂,脸上带着点高傲,又有些娇气,让人第一眼颇为讨厌的小女孩。 阿莱克斯沃尔顿。 生于罪孽的无辜孩子。 她高翘的嘴巴最终被喝下毒药后,痛苦的痉挛和扭曲的脸颊取代了。 泰尔斯呆呆地看着熟睡的迪恩,眼前却是努恩王冷酷的笑容,迈尔克绝望的悲呼,尼寇莱面无表情的冷漠,小滑头惊惧交加的泣涕…… cao。 对努恩王,也是如此,仅仅是一杯酒,曾经的耻辱和仇恨就此了结,那种愉悦感…… cao。 泰尔斯轻轻地闭上眼睛。 迪恩的脖颈在眼前消失,六年前的龙霄城却从黑暗里显形。 破败不堪,熊熊燃烧着的盾区里,遍地横尸,哀嚎无尽。 在这样一幅画面中,那个一脸冰寒的可怕男人,黑沙大公冷冷地戴起染血的王冠。 他的脚下,天生之王的头颅滚落尘土,跌入盾区无数的尸体里,平民的,贵族的,工匠的,农夫的,白刃卫队的…… 泰尔斯猛地睁开眼睛! 静谧中,泰尔斯轻轻地喘息着,满头大汗,表情挣扎。 jc距离迪恩的颈部动脉,只有一掌之遥。 匕首柄死死攥在他的手里,刃尖不断颤抖。 cao。 cao!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。 他大力吸了一口气,缓缓吐出。 不。 王子疲惫地放下了匕首。 泰尔斯摸了摸满是湿润的额头,艰难而痛苦地咬紧下唇。 最终,他收起了匕首,最后看了一眼睡梦中的迪恩。 王子像个历经大难的苦行信徒一样,慢慢地转过身,朝向门口,表情苦涩。 然而,就在泰尔斯迈出离开的第一步时 “为什么?”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泰尔斯汗毛一竖! “为什么放弃了?” 泰尔斯闭上眼睛,重重地叹出一口气。 他转过身来,在月光下,依稀看见迪恩坐起了身子,正靠着墙,冷冷地盯着他。 “背后一刀,在敌人看见你之前就解决他,这永远是最好的选择。”光头的雇佣兵淡淡道。 他屈起一腿踩在床沿上,右手肘架上膝盖,斧头就在手边。 “又或者……” “你必须得要活捉我?” 泰尔斯艰难地看着雇佣兵。 “你醒着啊。”他苦涩地道。 “不然呢?觉得我应该全然放下戒心,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你吗?” 迪恩冷笑道:“你到底是谁?” 泰尔斯张了张嘴,一时不知从何说起。 “我,你……” “或者我问得直接一点,”迪恩弹了弹手边的斧头,眼神犀利:“谁派你来的?”